这个改变倒是很出人意外的,路民瞻又道:“江南八侠空负盛名,却没有做成一点事,参加日月同盟,弄得灰头土脸,半途而废,现在八妹婉贞隐居天山,是再也不会出山了,老七白泰官既然易容换名,叫做白东岳,权当白泰官已经死了,白东岳是另外一个人,不理也罢,我跟四哥,算是八侠中仅有的两个人,这几年余生,总该奋发一下,好好做点事”
陈四公公诧然道:“老五,你怎么开窍了。”
路民瞻叹道:“我是听了蓉姑娘那翻话,才真正地明白了,满人的皇帝如此精明,匡复大业,目前是谈不上了,只要他做个好皇帝,能够一视同仁,不要存汉满之见,也就罢了,那些义师,根本就是在胡闹”
杜云青道:“路前辈也不可这样想,义师中还是有不少真正的忠义之士的”
路民暗道:“我知道,可是顶个什么用呢,实际上负责的几个首领都是些混帐,匡复大业一点头绪都没有,他们已在争权夺利,排挤外人。另外的一些人急切求功,不分黑白,像周二嫂她们,居然把邪恶的白莲教当作了复国的志土,把个孙女儿送去作了他们为恶的工具”
一番话说得很沉重,使大家都有了同感,芙蓉沉重地道:“要想匡复有成,第一着手的应该是除去那些败类,白莲教素行不义,大家可以举力攻之,但那些义师还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,各位是否能对他们下手呢”
这一问等于是白问,谁都知道答案,但是谁都答不出口来,芙蓉道:“朝廷跟各位一样的痛恨此辈,兴风作浪,却也因为投鼠忌器,不愿过份地刺激民心来对付他们,只有使他们自弃于民而无法立足,他们是在玉龙寺包庇下悻存的,所以朝廷先后对玉龙寺下手,使他们失去靠山,安安份份地去过日子”
社云青轻叹一声道:“可是自此一来,就壁垒分明了,不作顺民,就作逆民,再也没有义师这个名目了”
芙蓉连忙道:“云青,你怎么会这样想呢,难道你认为这些名存实亡的义师存在,会有多大好处吗”
杜云青笑道:“没有好处,而且只有害处,可是有这个虚幻的组织在,至少还有人知道此身何属,如果连个虚影都没有了,老百姓恐怕连个汉字作何解释都会忘记了”
芙蓉笑道:“云青,果真能如此的话,倒是朝廷最大的夙愿,而且也早就把金陵钟山的明祖陵给夷平了,只是朝廷几个皇帝也不敢存此奢望,不敢夷陵,而且还派军驻守不准一般无知愚民前往侵犯,春秋二把,还派专员前往致祭,溢追孝陵,可见朝廷并没有要大家忘本”
杜云青道:“那只是金陵一地而已,未必每个人都能到金陵,别的地方的人呢”
芙蓉看着他道:“云青你是怎么了,以前你的论调似乎不是如此的”
杜云青一震,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,现在的民族意识似乎突然加强了,徐明是知道的,杜云青自从经玄真子授以日月令旗后,自然而然地加重了他的责任感,所以言行之间,多少有了点变化,连忙代为掩饰道:“蓉姑娘,以前他跟你是朋友,跟我们也是朋友,可以说话行事无所顾忌,现在他跟你的关系深了一层,唯恐会引起我们的误会,就必须谨慎一点了,其实这大可不必,我们对蓉姑娘的信任,并不少于对您杜爷的,这么一来,反而生分了,杜爷,我知道你心藏日月,处处光明,大家相处以诚,万不可为了怕我们误会而故意矫情”
他的话说得很技巧,不但替杜云青作了最好的解释,而且也点醒了社云青。
杜云青果然警觉笑道:“徐兄的话固然不错,可是这儿不仅是你我几个人,知我者固会了解我的立场,但有些人是初会,我总希望能把话解释得很清楚。”
徐明笑道:“这是多余的,我华夏光明,源远流长,谁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,如果是要靠着那些个义师的存在才能唤醒国魂,天下早就亡了,自古到今,中原不知被多少异族人主宰过,但是只见胡俗汉化,未见胡风得易汉俗,这点信心我们是有的”
芙蓉笑道:“徐大哥说的是,我本身虽是满人,但是我学的是汉文,读的是汉书,现在又嫁了个汉人丈夫,根本上已经是汉人了,一个好的东西,绝不会破坏的东西替代的,满人虽有通古斯文字,却万难与汉文相比,所以朝廷人关以后,行文都改用汉文,开科取仕以经文八股为主,只有满人学汉,未予汉人学满的,现在朝廷规定满人子弟人仕者,必习满文,只是为保留一点先人遗泽,莫忘根本而已,朝廷尊奉的先圣大儒,没有一个满人,因此我刚才那番话,是替朝廷解一下崇汉之意,却不是为朝廷作说客”
陈四公公笑笑道:“蓉姑娘说得对,我们若是心存芥蒂,就不会来卖命了,但杜大侠做得也对,他是我们的主帅,立场必须超然,使每个人都心悦诚服,他提的那些问题他自己早明白,只是替那些不明白而不便提出来,再由蓉姑娘作个解释而已”
然后陈四公公又向甘风地与路民瞻道:“凤他,老五,你们看盾杜大侠的行事,虽然他年纪轻,便稳健周到,是你们万万不及的,如果日月有他这样一个人来领导的话,就不会一败徐地了。”
徐明一听这老头子前面几句话还可以,后面的两句可就不上路了,连忙道:“老爷子,孙儿斗胆要驳您一句话,杜爷如果早生些年,赶上日月同盟那个时候,恐怕还更糟,不但赔上自己一条命,还会连累很多人。”
“这是怎么说法呢”
徐明笑了一笑道:“想想吧,日月同盟的组成大部份是前朝遗老旧臣,他们讲究的是权势,怎么会服从一个江湖人的领导呢首先窝里就会反起来,此其一,再说当时血滴子大行其道,无孔不入,江湖大势,整个在他们的操纵下,就因为日月同盟内部不稳,相互倾轧,不可能有多大的作为,才得以幸存而得其自败,如果真有一个精武英明的领导者出现,谁都不会放过的。”
陈四公公道:“可是许多江湖义土都会起而拥护的。”
徐明笑笑道:“那又能如何呢这股力量虽大,充其量也只是千儿八百人,就算个个都能以一当十,也不足以与数十万铁甲雄师相抗,日月同盟好在未成气候,否则只有灭亡得更快一点,拔刀动剑,江湖人还行,行军布阵却是另一套学问,真要干起来,还是不够瞧的,战乱一起,血流千里,尸横沃野,遭殃的还是无辜百姓”
陈四公公低头无语,徐明叹道:“所以,咱们江湖人不是成事的材料,只有老老实实地在江湖上除暴安良,打抱不平尽到本份就够了,非我所长,勉强为之,只有负已累人,徒然误事”
芙蓉反过来又踉徐明抬上杠了:“这倒不然,江湖人如果不足以成事,李自成、张献忠又是怎么起来的,前明朝廷不是没有派过大军征剿,结果却反被他们吞掉了。”
徐明笑道:“那要将士用命才行呀,所谓大军,只是临时拉夫的夫子,未经训练,就披挂上阵了,而真正受过训练的兵士们,却因为粮响不继,纷纷逃亡,有的反而投效到流寇那边去了,那还成吗李自成占了北京,也没能当上皇帝,吴三桂借了清兵,一下子就把他击溃了。”
杜云青觉得这个问题不必再谈论下去,岔开话题道:“目前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