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尝新呆了一呆,缓道:“属下不敢瞒孙姑爷,据说来执行者是京城东厂的人。”常思豪愕然:“京城”谷尝新道:“属下这几天派人查找程大人家宅府第,自然也查了些他的生平,原来程大人曾在京城为官,因为得罪了宦官冯保而被贬至边境,那冯保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,如今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事,权势极高,依属下猜测,想来他是念起旧恶,便派人来报复,那些罪名,恐怕也是子虚乌有。”其时太监分为十二监、四司、八局,共二十四衙门,以司礼监的权力最大,职责是代皇上批阅奏章、传达谕旨。司礼监设掌印、秉笔太监各一员,称为内相和辅臣,位置极其重要,就连朝臣也要敬着七分。
“冯保”荆零雨叨念了两句,道:“我好像听爹爹说过此人,说他贪财好货,大肆索贿,做了许多干涉内政之事。”常思豪松开谷尝新,双拳握紧,心想有朝一日,定要手刃此獠,以祭程大人在天之灵,又想道:“谷尝新缘何早不说是东厂所为哼,这混蛋怕我要借助秦家之力救程大人的公子,秦家势力虽也不小,却也惹不起东厂这烦。嘿嘿,你们怕,我常思豪何怕之有”瞪他一眼,也不吭声,暗忖此次出来他带八名卫士,说是保护,怎知不是为看守我秦府中人对我都是表面恭敬,内心难以测度,以后还要多加小心。
三人出门上马,沿路回城,常思豪心中郁闷,不发一言,荆零雨见状也不再说笑,众人进得城来,刚往西一拐,忽听得琴音清响,且和着兵器叮叮当当相击的声音。
谷尝新凝神细辨,有些奇怪:“咦,听声音是城隍庙传来的。似乎有人在打斗,又用琴声遮掩,真是怪异得紧。太原城有秦家坐镇,极少有帮派敢来生事,孙姑爷,你们先行回府,属下去探看一番。”常思豪道:“咱们一起出来,便一起回去,我也跟你过去看看。”
十骑来到庙墙之外停下,谷尝新令武士候着,长身跃上高墙,偌大身躯似有狸猫之灵。常思豪背负荆零雨,脚点马镫飞身而起,稳稳落于他身侧,相视一笑,心中都赞对方身手了得。打斗声从第二层院落传来,谷尝新冲常思豪点了点头,二人三窜两纵,上了大殿屋顶,伏在殿脊之侧,向院中观看。
只见院中数十名武士围定一人,武士们手中剑光缭绕,在月色下幻作奇异的银白浪线,绵软而又轻柔地向前推动,集中在一点,仿佛四面八方的海浪在拍打一块礁石。另有一人,身着黑衣,宽袍大袖,白发如雪,飘逸横飞,端坐殿侧檐下,琴横膝上,正自弹奏,琴音如梦如织,柔缓轻越,畅若流水,那些武士们的剑光与这琴音相合,仿佛弦木之中流出的汩汩清泉。阵中被围之人,一袭蓝衫,手中一柄极长软剑吞吐不定,偶尔碰上众武士们的剑光,便叮叮作响,泛出水样微蓝。
谷尝新变色道:“这是七音云水大阵”荆零雨笑道:“不错不错,你还算有眼力。”谷尝新道:“那弹琴指挥大阵之人,定是百浪琴苍水澜了”荆零雨道:“那是自然,除了苍大哥,这七音云水阵还有谁能指挥得动”
谷尝新心想:“苍水澜位居百剑盟元部十剑客之首,等闲之事绝不轻易出动,没想到他带了这么多武士潜入太原城中,我秦家竟然不知,莫非百剑盟有什么图谋”
荆零雨看他表情,已经猜到他的心思,斜眼笑道:“你放心,他也是来抓我表哥的,可跟你们秦家没什么关系。”谷尝新惊问:“那阵中的蓝剑少年便是东方大剑廖苍天之子”荆零雨笑道:“是啊,我哥哥深得姑夫的真传,否则百剑盟要抓什么人,又怎会动用得到苍大哥的七音云水阵盟中侠客剑手有的是,随便派几个出去就完了。”
谷尝新望着阵中形势,道:“听说百浪琴苍水澜于武功音律皆大有建树,在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五古音之上加上两个变音,独创七音琴剑术,又以此剑创编出七音云水阵法,足见其才高绝。在下久闻此阵之名,今日一见,果然有行云流水之势。”
荆零雨一阵嘻笑:“才么,倒是有的,只是还不够高,否则早进入到我盟的剑道研究总会中了,京城高手云集,百剑盟更是剑道汇宗之地,这等阵法么,在我盟中也属平常,外乡人没见过,看着新鲜,倒也不奇。”
谷尝新听她笑自己是乡下人没见识,心想自秦府出发时我不愿她与孙姑爷同骑,多少让她女孩儿家扫了些脸面,便记在心里,刚才又看穿我心思,知我对百剑盟心存防范,抱有敌意,非得讽刺挖苦,找回来不可。这小丫头倒会记仇。
荆零雨见常思豪凝神观阵,笑道:“小黑哥,咱们打个赌玩儿,你猜我哥哥用多久能破阵出来”
常思豪并不瞧她,仍是望着阵中情形,道:“我看他出不来了。”
荆零雨笑道:“你也太小瞧我哥哥啦,他手中的莺怨毒可不是吃素的。”
常思豪道:“恐怕此次他吃亏也就吃在这兵器上。这些武士用的都是软剑,你哥哥出剑小心翼翼,就是怕与他们的武器相缠。你看,这大阵虽整齐化一,实际却分为七组,每十二人为一组,由琴音发动,音起时进,音消时退,七组人攻守相合,往来绵密,此起彼伏,小组中的十二人也是攻守合一,正是大阵之中,尤有小阵,本来就有流波之势,加之各人手中都是软剑,更有潮水之形。目前情势,你哥哥已是有守无攻,纵然可再撑得久些,终究也不免要水滴石穿。”
荆零雨闻言心惊,她知道苍水澜这七音云水阵确实有分组小阵,七组人对应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、变宫、变徵,每组人数对应的是十二律,然而队伍之间结合紧密,相连相接,浑如一体,一般的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,没想到常思豪竟能看出此中关窍,显然他的分析也就可信了许多。难道哥哥真的不敌此阵么再向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