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善男信女,然而这里又有谁是呢现在还需要林熠,而且龙头也不可能允许自己杀了这小子。况且,以后自己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整治这小子,不必在眼下这微妙的局面之下弄僵一切。意识到这点后,森寒的杀机从他的脸上消散,呵呵一笑,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,泰然道:“看来老夫这回是白跑了。”
林熠叹了口气,面色也松弛下来,说道:“你本就不该来的。”
云怒尘心头的怒火足以烧死林熠一千回,可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:“年纪大了,难免会犯老糊涂,请林教主见谅。”
林熠摇摇头,不以为意道:“在下在山尊眼中只是个少不更事的乳臭小儿,哪里当得起“见谅”二字,山尊言重了。”
话不投机半句多,云怒尘打着哈哈笑道:“那老夫便放心了。”
林熠道:“可惜,在下对山尊却还有些不放心。”
云怒尘一怔,似是嗅出了某种令他警惕的味道:“哦”
林熠道:“在下担心山尊来雍野容易,想回去却就难了。”
云怒尘眸中精光暴绽,罩定林熠道:“林教主有打算留下老夫”
林熠面不改色,回答道:“山尊以为大清早在下放着好觉不睡,跑到深山老林里,是来陪你呼吸清新空气么”
云怒尘视线拂过静立一边的青丘姥姥,不屑道:“就凭你么”
林熠轻笑道:“在下哪有那么大的胃口敢留下山尊”
云怒尘遽然醒觉,“砰砰”两记闷响,背心已被老峦摧枯拉朽的掌力击中,他高大的身躯微微晃动,闷哼着朝前踉跄两步又牢牢站定,脸上的血色退尽怒吼道:“混蛋,你们竟敢串通一气谋害老夫”
他连中老峦两掌,居然可以站直身子,声若洪钟地高声怒骂,修为之深委实令人咋舌。
老峦一击之后朝后飘飞,用一贯如故的冰冷语气道:“这只能怨你太蠢太自负。”
云怒尘再次望向青丘姥姥,见她微含冷笑轻蔑地盯着自己,心陡地沉到谷底。
林熠负手从容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,徐徐说道:“云山尊,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真正想把阁下留在这里的,既不是在下,也不是老峦,而是龙头的旨意。”
云怒尘脸色剧变,深吸一口气道:“我不信”
“其实你已经信了,只不过不敢说出口,断绝了自己最后的一线希望,是么”林熠沉静道:“事实上我和老峦没有任何串通,因为他始终都和你在一起。但我早已料到他会出手,你不觉得奇怪么”
云怒尘低哼道:“姥姥,你怎么说”
青丘姥姥冷然道:“山尊到这时候才想起我来,不觉得太迟了点”
云怒尘举目四望,老峦和林熠、青丘姥姥前后夹击隐成合围之势,即便他没有受伤,想从这三人合围之间脱身亦非易事,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森冷的寒意。
林熠扬手将一张薄绢凌空送到云怒尘面前,说道:“我说过,你不该来的。”
云怒尘勉强振作精神,聚目打量薄绢上的文字:“云怒尘若至雍野,可与老峦、青丘连手杀之。”
字体中规中矩,看不出是谁的笔迹,但落款一方独一无二的龙头标记,落到云怒尘的眼里,无疑于绝杀的阎王令。他惊怒交加,探手抓过薄绢用力一握碎作粉屑,簌簌飘落,一缕殷红的血丝从唇角淌下,滴落到魑琥光滑的皮毛上。
老峦冷酷的眼神凝注在云怒尘惨淡若金的面庞上,充满讥诮地道:“山尊真以为龙头批准了你的计划,命我陪同前来督促林熠执行这么做,不过是引你南来的一个诱饵。当你离开无涯山庄的一刻,就已然踏上了不归路”
云怒尘濒临涣散的眼神恶狠狠瞪视老峦,胸膛剧烈地起伏,喘息道:“一定是你和林熠暗中挑唆龙头杀我,对不对”
老峦叹息道:“你的确是老糊涂了,龙头岂是能受别人挑唆蒙蔽的人事实上,他早已对你十分不满,心怀戒备了。除掉你,只是早晚的事情。”
云怒尘呆如木鸡,像个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一根稻草不肯放手,低吼道:“龙头在哪里老夫要当面问他”
老峦道:“太迟了,龙头已给过你太多的机会。你多年来秘密培育亲信扩充血卫,令忘忧崖只知有山尊而不知有龙头,隐然已成阁下私属禁地,这些龙头都一清二楚;
“你擅命隆雅安杀了龙头答应林熠要放的人,令龙头失信他人,颜面无存,龙头依旧一忍再忍;
“你背着龙头暗中联络雍野叛党,一心一意要自立门户,只在失败之后才向上禀明,龙头顾念旧情仍不愿为难阁下。
“但你利用林熠刺杀云洗尘,以达到称霸南疆的奢望,你把龙头当作什么你不死,谁死”
老峦的语气平淡和缓,但对云怒尘而言却是字字锥心,心寒彻骨,他点点头道:“老夫明白了,既然林熠已经掌握了雍野,东冥也指日可下,我对龙头而言已毫无利用价值;鸟尽弓藏,这一点我本早该想到的。实在是老夫太蠢,太自负,以为他不敢动我”
青丘姥姥道:“只凭山尊最后那句话,今日死得就不冤。”
云怒尘忽哈哈笑道:“你们也不必得意。老夫的今日就是诸位的明日云怒尘追随龙头七十多年,他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,等你们失去了利用价值,下场只怕会比老夫更惨”
老峦冷冷道:“有劳关心,相信我们三个谁也不是傻瓜。”
云怒尘颔首:“原来如此,只有老夫才做了七十多年的傻瓜”突然抬掌拍向眉心。
老峦动如脱兔闪身抓住云怒尘手腕,真气透出禁制住他的经脉,哼道:“山尊还没有体会过忘忧崖内你亲自设下的种种酷刑,岂可这般轻易自绝”
云怒尘体内真气离散右臂挣扎不动,满面怨毒道:“老峦,老夫在地下等着你”
老峦阴冷一笑道:“你该感激我能让你多活四十九天,我保证不会少活半个时辰,当然也不会多出半个”
云怒尘额头冷汗涔涔滴落,像一头负伤而年迈的雄狮,咬牙忍住咽喉的淤血,怒目盯着老峦的脸,不再说一个字。
林熠轻轻道:“对不起,你不能把他带回无涯山庄。”
老峦一怔,向林熠道:“你”
林熠悠悠道:“我这人有个很不好的缺点,从不习惯欠别人的情,但别人欠我的,也一定要讨回来”
他这话似乎是指向云怒尘,但更像是在说给老峦听。
老峦很明显听懂了林熠的意思,不以为然地冷笑道:“好得很,这也是我的习惯”
青丘姥姥看着这对形同仇敌的亲父子,面对面互不低头地对峙,漠然问道:“你们也想在这里解决问题么”
老峦气道:“我很想,可惜还不到时候。”他收回目光,道:“我把他交给你了。”
“多谢,”林熠道:“请你们两位到林外等我。”
老峦冷冷问道:“你想干什么”
“有事我要单独询问云山尊。”林熠回答道:“相信人在临死前,很少会再说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