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墨渊将染血的护心镜扔给随从,玄铁与青砖相撞的声音惊得柳先生手中的算盘都错了珠。
那位素来谨慎的谋士捧着账册从花窗后转出来,衣摆沾着几片被夜露打湿的梧桐叶。
\"姑娘可算回来了。\"柳先生将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,目光却落在君墨渊腰间悬着的冰裂纹玉佩上,\"冷护卫三日前在城西赌坊,用半盏茶的工夫卸了漕帮七位堂主的手腕。\"
云瑶接过侍女递来的青瓷盏,盏中云雾茶突然凝成冰晶。
她指尖轻叩案几,看着冰晶里浮现出冷护卫戴着青铜面具的脸——那人正用刀尖挑着朵曼陀罗花,花瓣滴落的血珠在地上汇成三足金乌的图腾。
\"西域曼陀罗遇血化毒,他倒是舍得拿来做记号。\"君墨渊突然将佩剑横在茶盏上方,剑气震碎的冰晶簌簌落在云瑶绣着金蝶的裙裾上,\"柳先生漏说了,那七人如今正在护城河里喂鱼。\"
柳先生擦汗的帕子抖得像是风中的蛛网,他慌忙展开卷轴,露出冷护卫惯用的弯刀图样:\"此刀名唤碎月,刀刃淬着苗疆蛊毒。
二十年前漕运案,刑部尚书喉咙的致命伤...\"
云瑶突然捏碎了茶盏。
碎瓷嵌进掌心的刹那,乾坤镯中飘出的海棠香裹着血珠凝成符咒。
符纸燃起的青烟里,影公子留在东珠里的密信显了形——泛着幽蓝光泽的字迹如同百足蜈蚣爬满纱帘。
\"若明日寅时不见玉玲珑,朱雀坊牌楼的红灯笼就该换成姑娘的鲛绡裙了。\"君墨渊念出最后一行字时,窗外突然炸响惊雷,暴雨将纱帘上的字迹冲成蜿蜒的毒蛇。
云瑶腕间的巫蛊人偶突然发出尖啸,存放在乾坤镯里的并蒂莲疯狂抽长枝蔓。
她捏诀镇压时,君墨渊染着血腥气的手掌突然覆上她颤抖的指尖,战甲缝隙渗出的血珠顺着咒文纹路游走,竟将暴走的灵力安抚成温顺的溪流。
\"他们想要玉玲珑,无非是要重启二十年前的漕运密道。\"君墨渊解下大氅裹住云瑶单薄的肩,玄色织金锦缎上还带着北疆风雪的寒意,\"那疯子既敢拿你的鲛绡裙威胁,本帅倒想看看他的脖子经不经得起斩马刀。\"
暴雨砸在琉璃瓦上如同万马奔腾,云瑶望着铜镜中自己锁骨间晃动的东珠。
珠光映出窗外摇曳的树影,恍惚间竟与影公子袖口绣着的三足金乌重叠成诡谲的图案。
君墨渊的佩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,剑锋指着的方向,冷护卫的碎月刀正倒悬在房梁阴影里。
\"元帅的剑还是这般敏锐。\"沙哑的声音裹着雨声从屋顶传来,瓦片缝隙渗下的雨水凝成冰锥,\"我家公子托我问句话,云姑娘可喜欢那东珠染血的模样?\"
云瑶指尖的符咒尚未弹出,君墨渊的剑气已劈开整片屋脊。
暴雨倾泻而下的瞬间,冷护卫的青铜面具在电光中裂成两半。
那人左眼下的朱砂痣红得像是凝滞的血珠,竟与花婆婆炭墙上涂抹的三足金乌图腾一模一样。
\"告诉影公子。\"云瑶将染血的碎瓷片掷向雨中,瓷片割断冷护卫一缕鬓发时,乾坤镯中飘出的海棠花瓣凝成利刃抵住他喉结,\"玉玲珑早随着二十年前的秘密沉了江,他若想要——\"
惊雷劈断院中老槐树的刹那,冷护卫的笑声混着雨幕消散在夜色里。
君墨渊收剑入鞘时,云瑶发现他护腕缝隙渗出的血不知何时已染透了自己的披帛。
那抹暗红浸在银线绣的并蒂莲上,竟像是从花芯里渗出的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