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肯森麾下的骑兵部队和毕苏斯基的波兰骑兵不期而遇,发现正在撤退的伦宁坎普主力,已是正午过后。
“?”
两支骑兵队扬起滚滚尘土,仿佛随时准备冲向俄军,但很快便勒住缰绳,彼此急停下来。
此时八月已近尾声,但夏日的烈阳仍在最后发力,双方人马就这样在这炽热的阳光下发现了对方的身影。
“喂,塞克特。现在是十八世纪,还是拿破仑时代?为什么我会看到波兰骑兵?”
“现在是1913年,马肯森将军。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波兰军团。”
“哦,波兰义勇军吗?这么说来,他们是跟艾希霍恩的第十军一起在梅梅尔登陆的?”
“是的,我听说他们在作为游击部队独立行动,不过看来,他们和我们一样,是为了歼灭俄军而来的。”
“呵......”
马肯森饶有兴致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。
他当然知道,那些以翼骑兵(骠骑兵)闻名的波兰骑兵,曾经谱写过怎样的传奇。
早在普鲁士时代,德军便认识到了波兰骑兵的强大,甚至因此特意组建了由波兰人构成的乌兰骑兵团(Uhn),为己所用。
“事情变得有趣了。”
作为一名骑兵,马肯森对眼前的波兰骑兵队不由生出一股胜负欲。
即便不是刀剑相向,这也是一场竞争。
他绝不允许自己落败。
“大家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被波兰人抢走吗?诸位,难道想这样吗?!”
“不,长官!”
随着马肯森一声令下,德军骑兵齐声回应。
他们的眼神比烈日更炽热,燃烧着不容波兰骑兵胜过己方的斗志。
“我们岂能让德意志人抢走我们的战功?”
当然,对面的毕苏斯基与波兰骑兵也绝不可能将这等赫赫战功拱手相让。
“我们是翼骑兵的后裔,波兰骑兵!
瑞典的哈卡佩利塔骑兵(hakkapeliitta)曾在我们面前折服,奥斯曼帝国的西帕希骑兵(Sipahi)亦被我们踩在脚下。百年前,我们曾随拿破仑驰骋欧洲,威震四方。
若是败给传统宿敌哥萨克或匈牙利骑兵也就罢了,区区名声远逊的普鲁士骑兵?
若是输给他们,我们死后哪还有脸去见列祖列宗!”
“波兰的儿郎们,举起长枪!伦宁坎普必须由我们亲手擒获!”
“olska!(波兰万岁!)”
随着毕苏斯基率先冲锋,波兰军团高呼口号,直扑俄军侧翼。
“全军冲锋!伟大的祖国,德意志万岁!”
“皇帝陛下万岁!”
与此同时,马肯森也拔剑高呼,仿佛要向年轻人证明自己依然不输热血。德军骑兵们咆哮着,犹如猛兽扑向猎物。
于是,两支骑兵队,不约而同地向俄军席卷而去。
“骑兵!敌军骑兵来袭——!!”
望见这突如其来的雷霆铁蹄,伦宁坎普和他的俄军脸色瞬间惨白,惊恐地发出惨叫。
......
“保罗!是波兰骑兵!那些骑着战马的波兰佬来了!”
“另一侧的德军骑兵也正在接近!”
“列阵!展开方阵!”
“机枪先装填好!”
突如其来的大规模骑兵从两翼杀出,俄军士兵惊慌失措,四处乱叫,不知是尖叫还是怒吼。
尽管汽车与飞机的出现早已宣告骑兵时代的黄昏,但沉重战马的冲锋依然令人胆寒。
士气本就因连连败退而跌至谷底的俄军第一集团军,在恐惧中崩溃的速度,比煮一碗面还要快。
“司令官阁下,请下命令!”
“呃......呃......呃呃......”
但对士兵们来说,最不幸的还是身为指挥官的伦宁坎普,此刻的状态与他们相差无几。
面对如山呼海啸般袭来的骑兵冲锋,他嘴唇颤抖,张口欲言,却连一个完整的命令都无法吐出。
“该死!波兰亡国都多少年了,哪来的波兰骑兵?!还有这帮德国骑兵又是怎么回事?!啊啊啊!到底发生了什么?!”
他的内心比谁都要疯狂呐喊,可惜,这对眼前的危局毫无帮助。
“哥萨克们,集合!”
“站着不动只会等死!行动起来!快动起来!”
就在俄军第一集团军整体陷入混乱和恐惧时,一部分俄军终于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,强行稳住阵脚,开始行动。
那是哥萨克骑兵,他们自幼成长于乌克兰广袤的草原,与战马相伴一生。
尽管他们仅有三个骑兵团的规模,且因俄军连战连败,兵力早已折损过半,但哥萨克们凭借本能与经验明白,此刻若不迎战,只能死路一条。
“冲锋!”
“乌拉——!”
他们的选择,是迎着敌骑发起反冲锋。
“啊啊啊啊!”
“去死吧!”
长枪交错,骑手们被锋利的骑枪刺穿胸膛或腹部,从马背上重重摔落。
而倒下的,大多是哥萨克骑兵。
他们的英勇不输波兰与德国骑兵,然而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兵浪潮,寡不敌众。
最终,这股浪潮碾碎哥萨克骑兵后,径直冲向俄军步兵阵线。
“把这些俄国佬杀个干净!圣卡西米尔的庇佑与我们同在!”
“这是为了死在华沙的爷爷报仇,鞑靼狗杂种!”
“波兰人可不能让德国佬把功劳全抢了!继续冲!”
“找伦宁坎普!谁抓到他,升职嘉奖休假全都有!”
波兰军团猛然撞碎仍在惊慌失措的俄军阵线,而德军骑兵则毫不留情地践踏溃逃的俄军士兵,长枪直刺而下。
波兰与德国骑兵宛如嗜血的鬼神,在四散奔逃的俄军中杀得血流成河,口中不断高呼伦宁坎普的名字。
“那边!伦宁坎普在那!”
“他在逃跑!抓住他!”
当正在比拼谁能屠杀更多俄国人的德军与波兰人发现伦宁坎普时,这位俄军指挥官早已带着亲信策马狂奔。
波兰与德军骑兵立刻调转马头,奋力追击,却被数不清的俄军溃兵挡在前方。
“呃啊啊啊!”
“不,我不想死啊!”
当然,这些俄军士兵并非想保护抛弃他们的伦宁坎普,只是因为恐慌而在四处乱窜罢了。
不论他们是否有意,在这片疯狂的人潮中,骑兵们终于稍有迟疑。
“驾!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