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陌川想了想:";北狄偷袭粮草营。白萧被困,我去救他时不小心挨了一刀。";
";那这个呢?";柳如烟又碰了碰他后背一处十字形的伤疤。
";中了埋伏·····";
柳如烟的手移到秦陌川胸口最深处的那道伤,新结的痂还泛着粉红色。她不敢碰,只是悬空轻抚:";这个...是最后一战留下的?";
秦陌川沉默片刻,点点头:";呼延灼的绝命一击。我以伤换命,值了。";
柳如烟再也忍不住,重新扑进丈夫怀里,紧紧抱住他,仿佛怕他消失一般:";你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吗?每一封战报传来,我都怕看到你的名字...夜里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,梦见你...";
秦陌川心头一痛。他何尝不知等待的煎熬?战场上生死一线时,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家中这个等他归来的小娘子。
";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。";他抚摸着柳如烟的秀发,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,";我答应你,日后不会再受伤了。";
柳如烟抬起头,泪眼朦胧中带着倔强:";我怕你疼的时候没人照顾,怕你冷的时候没人添衣,怕你...";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。
秦陌川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。他的妻子在家日日惦记,心疼他独自承受的痛苦。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";我这不是回来了吗?";最终,他只能这样回答,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。
柳如烟抹去眼泪,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盒:";这是三丫给我的,说是特意为你调制的药膏,对旧伤有奇效。";她打开盒盖,一股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。
秦陌川好奇地看着盒中碧绿色的膏体:";多谢娘子。";
温热的药膏敷在伤疤上,起初有些刺痛,随即化作一股清凉,舒缓了那些常年隐痛的部位。秦陌川不禁舒服地叹了口气。柳如烟的手法轻柔而熟练,显然已经练习过无数次。
";娘子辛苦了!";他知道,这些年她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。
柳如烟摇头:";只要你能活着回来,我便什么也不求了,真的。";她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秦陌川再也控制不住,一把将妻子搂入怀中。柳如烟惊呼一声,手中的药盒差点打翻,但很快安静下来,依偎在丈夫宽阔的胸膛上。
";如烟,我...";秦陌川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千言万语哽在喉头,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。
柳如烟却懂了他的未尽之言。她轻轻挣脱怀抱,继续为他敷药:";别说话,好好躺着,我去给你端药,再做些吃食。";
烛光下,秦陌川静静看着妻子专注的侧脸。三年的分离,她瘦了许多,眼下有淡淡的青影,想必也是夜不能寐。但那份温柔坚韧却丝毫未减,反而因思念而愈发深沉。
过了一会儿,柳如烟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:";喝了它,能安神止痛。";
秦陌川接过碗,一饮而尽。这次的药不如军中那般苦涩,反而带着一丝甘甜,显然是柳如烟特意加了蜂蜜。
柳如烟给他做了些汤面,秦陌川足足吃了两大碗,娘子的手艺实在太好了,这些日子在军中总是想念的紧,见他还意犹未尽,柳如烟怕他一下子吃太多了不好,不让他再吃了。
秦陌川倒是乖乖配合,知道自家娘子的心意,他不舍得叫她再忧心,乖乖的听她的话。
";躺下吧,我帮你梳梳头。";柳如烟拿来一把木梳,示意丈夫枕在她腿上。
秦陌川顺从地躺下,感受着妻子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。柳如烟哼着一支家乡小调,轻柔地为他梳理打结的长发。那调子秦陌川很熟悉,是他们成亲那晚,柳如烟在洞房里独自哼唱的。
";安儿她们睡了吗?";秦陌川突然想起几个孩子们。
";早睡了。";柳如烟笑道,";孩子们兴奋得一整天坐立不安,方才二丫三丫哄着,实在撑不住才去睡的。临睡前还再三叮嘱我,明日一早就要叫他起来爹爹。";
秦陌川微笑。几个孩子被自家娘子教导的乖巧懂事的很。
柳如烟的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,轻轻揉捏:";别想那么多了,闭上眼睛休息会儿。";
秦陌川合上眼,感受着妻子指尖的温柔。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浅眠的习惯,即使在最安全的营帐里,他也从不敢真正放松警惕。但此刻,在柳如烟的抚慰下,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困意袭来。
半梦半醒间,他感觉柳如烟轻轻将他放平,盖好被子。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额头上,像羽毛般轻盈。
";睡吧,我在这儿守着你。";柳如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秦陌川想说什么,却已沉入黑暗乡。这一夜,他破天荒地没有做任何噩梦,只有一片宁静的黑暗,和黑暗中那抹熟悉的花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