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支书铁骨铮铮的汉子,这会儿眼角满是泪水。
年轻那会儿鬼子进了村,遇见女人就糟蹋,看到男人就杀。
等到他回家时,整个村子被烧成了灰烬,地上躺着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。
有的少了脑袋,有的少了胳膊、大腿。
自己的老婆跟孩子,也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,死状极其凄惨。
从那之后他扛起铡草刀,见了落单的鬼子就往脖子上招呼,为妻儿以及全村人报仇雪恨。
鬼子被赶跑了,他已经老了。
想不到晚年的时候,还能享受这般待遇,也算没白活这一回。
“老支书您哭啥,这么一桌子的好菜,我保证不跟您抢。”
林北注意到老支书眼睛红了,回想起来还真没见过老头子落泪。
“混小子就你话多,我这是不适应电灯,眼睛被晃到了。”
编、接着编吧,这话也就小妹相信。
看破不说破,没人规定老爷们不能落泪,压抑情绪总得释放一下。
“老支书您喜欢吃鱼,这鱼炖了一下午,早都炖烂糊入了味,您尝尝咸淡。”
李萍下午就忙着做菜,要是老支书不来,她都打算亲自送过去。
“林北娘你不用操心,我吃啥都行,赶紧上炕吃饭吧。”
高小娟拿出个装酒的葫芦,打开塞子一股浓烈的酒精气味,满屋子都能闻得到。
这么一桌子好菜,哪能少得了酒呢。
小酒樽不过瘾,直接拿来三个大碗倒满,端到老支书面前。
“娟子你胡闹,老支书都这么大岁数了,哪能这么喝,不得被整趴下了。”
李萍赶忙阻止,打算换个小酒樽。
“别换了就用大碗,我才七十来岁,身子骨硬朗的很。”
“老支书您咋也跟着胡闹,酒这玩意喝多了伤身子,年纪大了更得悠着点。”
“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,再来劝说我吧。”
老支书不肯服老,什么伤身体都是屁话,这会儿他的大腿骨,还有一颗子弹没挖出来。
受过的伤更是不计其数,几口酒又算得了什么。
实在劝不动,李萍只好顺着老支书,又拿来一个大碗,让儿媳妇倒上。
“老支书说的对,好不容易熬到了年底,今晚上吃个高兴,喝个痛快。”
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,多少也得意思意思。
“娘,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,这酒闻着味度数不小。”
李萍笑而不语,只是一个劲在倒酒。
半小时过后…
老支书开始犯迷糊,看人的时候都出现了重影,脑子里晕晕乎乎的。
“娟子,你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啥酒,味道好像不对劲。”
高小娟两个脸蛋红扑扑,她酒量是不错,架不住这酒后劲太大,直冲脑门子。
“我从我哥家里偷的,好像是什么洋酒来着。”
平时喝的都是地瓜烧,高粱酒这些,没怎么经过蒸馏提纯,也就二三十度。
起初老支书尝了尝口感可以,不留神喝了个精光,这会儿才意识到喝大了。
“混小子你咋晃来晃去的,别动了爷爷我眼晕。”
林北坐在炕上,自己就没动过屁股,这肯定是让娟子灌醉了。
“老爷子你喝多了吧?”
“放屁,我啥时候喝多过。”
喝醉酒的人,从来不承认自己喝多。
随即他伸出三根手指,摆在老支书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