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杨奡!你与杨奡是何关系?”赵荑柳叶眼里蕴满锋芒。“这应与你的誓言无关,也与你的主子无关吧!”
老杨垂首而立,没有出声,没有多余的动作,也没有多余的表情。
一室久久静默,久到荀翊、赵荑以为不会听到回应时,老杨缓缓开了口:“若论功夫,老奴与他,可称师徒;若论情分,老奴与他,可称父子;若论血缘,老奴与他,实为——兄弟!”
荀翊、赵荑互相看了一眼,眸光里都有遮掩不去的惊讶。知道两人应该会有关系,但没有想到关系如此密切。
“你可知杨奡这些年所做的事情?”荀翊斟酌着问。毕竟,杨奡是朝廷通缉多年的要犯,所做、所谋、所图都是抄家灭族大罪。
“世事多变,今日看似不妥,昨日未必如此;今日看似妥帖,昨日往往不同。老奴对他人选择,无权置喙,也无意干涉。各有不甘,各有因由罢了!”老杨语声晦涩,可每一句又似梵文佛语,让赵荑、荀翊云里雾里,偏偏无从反驳。
“清溪后来应该是受杨奡指使,做了些对侯府,对大房不利的事情,你没有察觉么?”赵荑努力压住心底升起的无力感,接着问道。
“老奴阻止不了,但他不会太过,清溪也不敢彻底违背老奴之命,所以老奴并未干预。”老杨如树皮一样粗糙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,机械麻木得紧。
“你怎如此肯定杨奡不会太过?”赵荑找到老杨言语中的漏洞,穷追猛打。
老杨默了下,再开口依然平静无波:“他不会!”
没有任何解释,只一句他不会!赵荑微烦躁地抬手揉了下眉心,再抬头依然语气和缓地问道:“你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了?”
“老奴不记得了,总有二十多年了吧。”老杨沉声答着。
赵荑微朝前倾了身子,继续追问:“你如此信任他么?要知道,人是会变的!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虽是你的亲兄弟,可毕竟世移时易,物是人非,他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也未可知!”
“他不会!”老杨语声低沉,可听着铿锵顿挫,透着毋庸置疑的笃定。
“你确定他不会对侯府、对五爷不利么?”赵荑美眸微凝,盯着老杨深垂头上的花白发顶。
“他不会对五爷不利的!”老杨语气没有任何犹疑。
不会对五爷不利!没有否认对侯府不利!
“你对他如此有信心,只因他是你的血脉至亲么?”赵荑终于不耐,舒扬的远山眉蹙紧,雪颜俏脸染了无尽端肃。
这次,老杨微张了下嘴,却深深弯腰,没有回答。
“罢了,你且去歇着吧!”荀翊温声开口。
“是!老奴告退!”老杨没有抬头,又退了两步,转身出门。
赵荑、荀翊望着他老态龙钟的背影掩在垂下的门帘后,沉重的脚步渐行渐远,两人都没有动,也没有开口。
厅堂静谧,只有漏刻水声潺潺,声声敲在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