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角阴影中,垂死的三朝元老伸出枯手,在血泊里写下半个“篡”字。
孙权垂眸凝视着这对母子,指尖轻敲青铜酒樽:“贤弟还是顺从些好。孤已命人备好温香软枕、炙鹿鲜羹,若不然……”
他忽然将酒樽掷向廊柱,青铜碎裂声惊得孩童缩进母亲怀抱,“勾践王风流债可不止这一桩,明白么?”
妇人将孩子的小脸按在肩头,指甲深掐入掌心:“妾身……愿随吴侯入宫。”
“善。”孙权拂袖转身,玄色衮服在风中猎猎作响。暗卫如影随形架起母子,他仰观天阙流云,眼底金芒流转。
这棋盘之上,活子当用,弃子当诛,方为制胜之道。
钟吾城楼霜风刺骨,项梁扶着斑驳箭垛,见袁军大营炊烟日渐稀疏。
斥候急报犹在耳畔:“泗水十三邑尽陷敌手。”老将骨节捏得咯咯作响,玄铁甲胄映着残阳如血。
“君上三思。”范增攥住公子战袍,“袁本初连日减灶,分明是诱敌之计。”
项梁猛然转身,白须间迸出惊雷:“此时出城追击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。”
“我项国百年基业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苍老的手掌重重拍在烽火台上。暮色中项梁蹒跚下城,背影竟与十年前垓下自刎的项王重叠成片。
袁绍手指重重叩着案几,羊皮地图震颤不休:“半月了!那老匹夫当真要做缩头乌龟?”
“将军请看。”刘裕将沙盘推至主位,“末将已命工匠仿制项军令旗,待今夜……”烛火摇曳间,他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出致命弧线。
田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帐外北风卷着初雪呼啸而过,沮授默默将炭盆拨得更旺。
营帐内烛火摇曳,袁绍将手中酒樽搁在案几上,饶有兴致地看向侧席:“季常既有良策,何不畅言?”
刘裕指尖摩挲着青铜剑柄,眼中寒光一闪:“末将观项梁每逢战事必冲锋在前,若择善射者以见血封喉之药淬箭,待攻城时暗发冷矢。”
“此计虽阴狠却有效。”袁绍话音未落,沮授霍然起身,腰间玉珏撞得叮当作响:“公子三思,若行此鬼蜮伎俩,天下豪杰谁还敢投效?”
刘裕连忙单膝跪地,额角渗出冷汗:“末将绝无陷公子于不义之意,实因项梁狡诈。”
他暗自懊恼,原想借机败坏袁绍声名,未料这位谋士洞察秋毫。
“且慢。”袁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笔杆,狼毫在素绢上洇开墨痕:“本将军倒觉得,不妨让季常领此重任。”
说着意味深长地瞥向刘裕:“明日你便率前锋营佯攻东门,本帅特赐穿云弩三张。”
帐中田丰垂首掩去笑意,眼见刘裕脸色由青转白,最终咬牙抱拳:“末将定不负所托。”退出大帐时,铠甲下摆扫过门槛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