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原下班回到家,一推门就看见屋里堆满了布匹:蓝的、灰的、青的、黑色,甚至还有一匹花布摊开在桌上。顿时一愣,“凤英,你把合作社的布搬到家里来干嘛,合作社放不下了?”
张凤英正坐在桌边,拿着剪刀比划着准备给和平做秋裤,听见这话,头也不抬道:“什么合作社的,这是我买的。”
姜原眉头紧皱,“你买这么布多干嘛?这不是浪费钱嘛。”
“你懂什么,我这叫未雨绸缪,听说马上买布要凭票了,你以为以后想买布就能买得到啊?到时候就算你拿着钱,没有票,你也买不到布。”张凤英把她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,还把赵静她们也买了布的事说了。
姜原还是觉得心疼钱,“你也是听来的,作不得准,一下子买这么多,家里又不是开布庄的,这多浪费啊。”
张凤英“呯”地把剪刀往桌上一拍,抬头瞪了他一眼,“都是用我的工资买的,没浪费你的钱。以后这些布就我跟和平用,你别用。”
姜原见张凤英这样,也就没再说什么。
赵静则挑了两块棉布,给江妈也裁了两套衣服。
江妈看到赵静给她做的衣服吃惊道:“小赵,你给我做什么衣服啊?”
赵静笑眯眯地将衣服递给江妈,“江妈,这两年你帮我带孩子、照顾家里,又煮饭又洗衣,费心费力,给你做两套衣服算什么,你穿上看合不合适。”
江妈连连摆手,“我拿了工资的,做这些是应当的,我哪里还能收你的衣服。你快拿回去,将这衣服改一改,家里孩子多,真是用布的时候。可别浪费了。”
赵静笑着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,“江妈,你就别推了。你现在就是我们家的人,我们家每人都有新衣裳穿,你自然也得有。”
江妈听了这话,眼圈都红了,拿着衣服颇有些不知所措,心里却想着得以后做事得更尽心些。
第二年一开春,布票政策正式下来了。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家属院和村里。一时间,家家户户议论纷纷。
“哎哟哟,这下可好,以后买布得凭票了,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布。”
“早知道去年多买点,现在后悔都来不及。”
张凤英听了也不免背后出了一身冷汗。回到家把家里几匹布又重新数了数,心里踏实多了,忍不住感慨,还好那天小静说要屯布的时候自己也跟着买了,要不然现在买都买不到了。
程家慧更是庆幸。
江妈也是心里感激得不行。就连原本嘴里说“浪费”的姜原,这时候也改了口风,一天晚上,他磨蹭着和张凤英说话,“大哥他们写信过来说,富平马上要娶媳妇了,要给他定亲的对象扯布做衣裳,但现在买不到布,问我们有没有多余的布。凤英啊,你看,咱家这布还挺富裕的,不如寄些回老家?”
他这话刚出口,张凤英当场便冷冷道:“姜原,你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?这布是我跟和平的,跟你没关系。你要给你宝贝大侄子买布,你自己去买。休想打我的主意。你大侄子要结婚,和平以后难道不要结婚?
“和平才多小,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?”
张凤英越听越气,声音拔高了几分,“你管有没有意思,反正这布跟你没关。我自己做新衣裳要布,和平每年都在长,也要做新衣裳,过几年他上高中,去县里读书,又要准备床单被单,所有的布怎么用我都算好了的。你要养你大哥一家,我可没这个义务养你大哥一家。”
姜原以前就拿张凤英没办法,现在他更拿张凤英没办法,见张凤英真急了,忙摆手,“行行行,你别气啊,不寄就不寄,我就是随口一说,随口一说……”
买完布之后,赵静心里那根弦始终绷得紧紧的。布票一来,下一个说不定就是粮票油票。布重要,粮食比布还要重要。
于是,她一边悄悄打听粮油政策的风声,一边就开始张罗着囤点油囤点粮。
油和粮不比布,存放时间有限,太多了容易坏。赵静也不打算屯太狠,反而心里盘算着趁着还能买、还能用,倒不如让一家老小先吃好点,吃个够。
白桃最先感受到变化。
“娘!”白桃叉着腰看着桌上一大盘金黄喷香的炸肉丸子,眼睛都直了,“我们家是不是天天过年呀?怎么最近总是有好吃的。”前几天刚吃了用油炸的春卷,大前天吃了炸鸡,那味道真正是好极了。
赵静一边给五子棋擦嘴,一边笑着打趣道:“是啊,我们家每天都是过年。”
方素薇悄悄咽了口口水,小声问赵静:“娘,是不是家里存的油快用光了?”
赵静笑眯眯地给她夹了一个肉丸子,“用完了买就是了。你不要操心这么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