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功近利,欲速则不达。徐缓图之,有谋则可定。
七月二十九,上午巳时。
谢天的人马稍稍整备一番之后,先锋部队便出发追击董昭去了。
谢天根本不顾上军士们的伤损,催着人马便走。无数军士脸色难看无比,很多人昨日都被冰雹打伤,有眼眶发紫的,有脸上长包的,有手臂淤青的,军士们怀着低落的心情,不甘不愿的奔跑着,他们的头顶,再度出现了烈日。可他们的眼里,已经没有了光……
当先锋天雄军的骑兵踏过董昭营地的时候,立马发现了异常。
这个营地当然不是昨日激战的那个营地,这是昨夜董昭撤军回去后露营的营地。而这个营地里,到处都是乱糟糟的,倒地不起的旗帜,散落一地的盔甲,遗弃路旁的火炮,甚至还有炒菜做饭的铁锅……
狼狈无比的营地里,没有半个人影。
天雄军的将领立马看出了这儿的不同寻常之处,董昭的兵马,是仓促撤走的,很多东西根本来不及带走!
于是,这个情况很快就被谢天得知了。
谢天听完士兵的禀报,立马道:“必然是敌军内部出了大事!继续追击敌军的踪迹!”
宫图道:“院长,会不会是董昭的诱敌之计啊?”
“蠢货!”谢天想都不想就骂了起来,“从来只有故意打败仗诱敌的,可曾有打了胜仗还诱敌深入的?你要是打了胜仗,你会撤吗?”
“这……”宫图没法反驳了,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……
“传令,速速追击!直奔井径口!”谢天毫不犹豫道。
“是!”
宫图只得执行谢天的命令,催促军队继续前行了……
谢天等不起,若是董昭破境,或者伊宁伤好,这两个人一旦联手,他就完犊子了!
所以,无论如何,必须先消灭这两人的其中一个才行!
于是乎,谢天的军队尽数拔营而起,直奔真定而去!
而此刻的另一个地方,唐河下游的孝义庄附近,被冰雹打的满头是包的司徒贤已经逃窜至了此处。
此刻的他,已经孤身一人,身边再无一人一骑,而他的坐骑,也被冰雹打伤后,累的倒毙了。而他的身后,则来了两拨人马,那两拨人马正是泰山派的跟崆峒派的。
“司徒贤,你跑不了的,束手就擒吧!”方回执剑大喊,他也被冰雹打了一脸的包,矮冬瓜一下子成了南瓜。
“司徒贤,原来你真的在给朝廷卖命?速速投降,跟我回崆峒受罚!”崆峒掌门贺立高也大喊道。
司徒贤大口喘着气,他带着哀求之色道:“你们放过我好不好?我不回谢天那儿了行不?”
“凭什么放了你?你跟着谢天干了那么多坏事,你知道你有多该死吗?”方回大骂道。
司徒贤看着方回,同样来了火,他用手指着方回:“方回,你个矮冬瓜,你当初难道不是在枢机院效命?你跟着谢天就没干坏事吗?”
“我方回,承蒙董帅点化,在兰州的时候便已经弃恶从善!如今,我要重振泰山派的门楣,你这朝廷走狗,休要胡攀乱扯!”方回一脸正气道。
“我呸!方回,你个给谢天当板凳的玩意,你不过是想拿老子的人头立功而已!说的那么好听,我若真投降了,难道就有活路吗?”司徒贤破口大骂。
“你!”方回被司徒贤一言戳中内心,一下子噎住了。
“司徒贤,你我本是同门,你跟我回崆峒吧!董帅那里,我来为你求情!”贺立高伸出手道。
“呵呵呵呵……算了吧,我离开崆峒那么多年了,你这个掌门又何曾来寻找过我?现在跟我讲同门情谊,怕不是想请我入彀?”司徒贤同样拒绝了贺立高。
“贺掌门,你看,你一番好意,他却不领情!既然如此,还是我泰山派将他抓回去好了!”方回说着就准备上去对付司徒贤。
贺立高一抬手:“方掌门,且慢,我崆峒的事,由我崆峒来解决!”
“凭什么?”方回后边的许敬宗喊了起来,“这司徒贤是谢天的走狗,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,凭什么交给你们崆峒?”
贺立高闻言眉毛一挑,他身后的崆峒弟子顿时大怒:“许敬宗,你个伪君子,少在这摇唇鼓舌,挑拨离间!”
“就是,我们崆峒的人,岂能容你们泰山派染指?”
“对对对,要抓也是我们自己抓!”
崆峒派的弟子吵嚷了起来,而泰山派的弟子一下就火了!
泰山派的萧慧当即脸红耳赤大喊:“你们崆峒算老几?一个虚境高手都没有的门派,养出司徒贤这种祸害,你们还想要面子不成?”
“就是,董帅有能耐,不代表你们有能耐!这司徒贤,人人皆可抓之!”泰山派的萧睿大声道。
“两个毛头小子,也敢来聒噪!方回,你的人太没教养了!”贺立高身后一个长胡子的喊道。
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?”许敬宗指着那人,眼中冒火!
“说你们泰山派没教养,规矩都不懂,怎么地?”那人脖子一昂,丝毫不怕许敬宗。
于是乎,泰山派的,跟崆峒派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!直吵得唾沫横飞,耳腮通红!
而这边的司徒贤,看着这边吵闹的两个门派,冷冷一笑:“就知道你们是这种玩意,上不得台面,你们继续吵吧!爷走了!”
休息了半天的司徒贤脚尖一点,施展轻功便往外掠去!
眼看司徒贤溜走,两派弟子大惊,两个掌门更是懊悔不及,慌忙就追了出去!
而这,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夜都未抓到司徒贤的原因……
因为本就不是一条心。
“司徒贤站住!”
“司徒贤休走!”
于是,这片平原上,再度上演起了一大帮人追逐一人的戏码来……
然而,司徒贤没跑多远,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,他连忙转头看去,便发现了一队青衣人朝他冲来!司徒贤大惊,连忙转个方向就跑!可是那队青衣人仗着马速,疯狂的追赶着他!没了多少力气的司徒贤,越跑越慢,他一回头,发现那队青衣人已经越来越近了……
这帮青衣人正是董昭派来的林澈等人,都是青锋门的高手,他们可是上下一条心,不存在起内讧的,司徒贤当然怕了!
“放箭!”林澈一声令下,青衣人们端出军弩,朝着司徒贤就是一阵乱射!
“嗖嗖嗖!”
无数弩箭射向司徒贤,司徒贤慌忙左摇右晃躲避着,可是这么一来,自己越跑越慢了……
“拉铁链,围!”
林澈一声令下,两个青衣人骑着马,拉起三条铁链,纵马朝着司徒贤冲了过去!司徒贤大惊,那三条铁链,最低的只到脚踝,最高的到脖子,中间那条,正好勒腰!
跑,是跑不过的,那么,就只能跳了!
眼看那三条铁链扫来,司徒贤当即一窜而起!
“撒网!”
林澈立马下令,随即五六张大网朝空中的司徒贤一撒,司徒贤猝不及防,被几张网网了个正着,从空中跌下!当他正好落地时,一杆长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!
林澈持枪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司徒贤,开口道:“司徒贤,跟我们走吧!董帅想必会想见见你的。”
司徒贤连忙道:“董昭不会杀我吧?”
“这个我们可不清楚了!你最好少说话,否则我们可不一定会将你带回去。”
司徒贤心中大骇,连忙闭了嘴。
他还是想活的……
当泰山派跟崆峒派的人到来之时,司徒贤已经被穿上琵琶骨,被青衣人捆在了马上了。
方回气的朝许敬宗大骂:“都是你,吵什么吵?你知不知道误了老子的大事!”
许敬宗麻子脸上一脸惊愕。
贺立高也朝身后的人狠狠瞪了一眼:“让你们吵!这司徒贤被青锋门的人抓了,我崆峒的颜面都被你们丢尽了!”
这时,林澈打马过来,看着两人,下马拱手道:“两位掌门,请按董帅的计划行事,咱们该撤退了。”
两人闻言,连忙也拱手,随后问起了昨日的战况来。
林澈道:“我们赢了,但是谢天逃了。董帅正要行诱敌之计,还望两位掌门带领麾下的英雄们随我们撤回阳泉。”
“撤回阳泉吗?”方回有些不解。
“不错,董帅在那儿给谢天安排了一个必死之地,诸位都希望见证谢天的败亡吧?”林澈礼貌道。
“当然,我等愿遵董帅之命!”贺立高道。
“我泰山派,唯董帅之命是从!”方回也道。
“那行,请速速随我走吧,谢天的兵马已经往真定方向去了,咱们得往南绕一圈,可能要辛苦些。”林澈简单明了道。
“不辛苦,不辛苦!”
“应该的,应该的!”
两人齐声应和,随后带着人,跟上了林澈……
事情,很快便照计划进行了起来……
而此时的紫荆关内,张纶却没有任何要动兵追击的意思。他走到紫荆关内的将军府里,看着这府中的一草一木,一桌一椅,脸色深沉无比。他走着看着,时不时用手摩挲着,眉宇间的忧愁之色愈发浓烈。
“张将军,咱们打下了紫荆关,下一步该怎么做?”阜平军指挥使晋桓问道。
“就地驻扎,休整。”张纶冷冷道。
“啊?不该乘胜追击吗?”长着一张黑脸的晋桓大为不解。
“乘胜追击?”张纶斜着眼看了他一眼,“何来之胜?”
“这紫荆关已经到了我们手中啊!”
“紫荆关是人家主动放弃的,不是我们打下的。那沈青本事极高,若是真要真刀真枪的打下紫荆关,就算是我,恐怕也要三个月!”张纶轻叹道。
“张将军,您对她的评价太高了吧?”晋桓有些不信。
“沈青可称当世名将,这样的敌人,是值得敬佩的。”
“那敬佩……敬佩也不能不追击啊?”
“稳固了根基,才能开枝散叶,贸然出击,只会露出破绽。”张纶说完这句话后,便闭上了眼,不再理会这个黑脸大汉了。
于是乎,张纶的军令很快就传了下去。
命令是:诸军修缮城关,扎稳营盘,屯下粮食,就在紫荆关驻扎下来,哪也不去,除了派出少量斥候查探。